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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危机(8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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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轮孤月贴在遥远的天壁上。不明不暗的月光把夜晚弄得很脏,也把堆在房子旁边的废弃钢材弄得像一个身形巨大的怪物。东勰从来不知道自己熟悉的老家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不远处就是高速公路,可是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车经过。东勰打起十二分精神,他知道一路上跟踪他过来的那些讨债的人此时就在附近。这周围还有不少这种破旧的板房,都是给附近的流浪汉、拾荒者还有像他父亲严洪那样的瘾君子或者躲债的人住的。

这群讨债的人或许擅长讨债,但是的确不擅长跟踪。东勰来这一路换了多少次车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他要想甩掉他们是很容易的,但是他故意没有这么做。甩掉他们一次还有下次,甩掉了他们回头不还是要去找母亲的麻烦?不如谁欠他们钱就让他们找谁要去,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他们不再去骚扰母亲和奶奶,他东勰倒是愿意成人之美。

这时,一个黑影子踉踉跄跄从远处走来了,黑影手里拎一只酒瓶子,两只脚直打架,迈一步向前抢两步,双手往旁边划拉着寻找平衡。东勰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严洪,他现在真的瘦成了一片影子,比上次见他时更瘦了,在黑暗里摇摇晃晃如同一只马上要断线的单薄的风筝。东勰赶紧拿出手机,悄悄地将录音功能打开。黑影走近了,也看见了东勰,他先是一愣,接着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呵,还知道自己有个爹呢?”严洪说着自顾自地进了屋,然后往那张破旧的行军床上一歪,“谁告诉你我在这的?肯定是你妈说的,她就是管不住她那张逼嘴。”严洪用指甲把牙缝里的残渣抠出来,又放回嘴里,再往地上一吐,接着说,“也是,她现在跟那个姓吴的搞上了,巴不得我早点死呢。呸!”

“严洪,你是不是吸毒了?”东勰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但是声音还是听得出颤抖。他很少管严洪叫“爸”,但也从来没有指名道姓地这样称呼过自己的父亲,他是为了把“严洪”这两个字录进手机里。

果然,躺在床上的严洪翻身就坐了起来,他指着自己的儿子骂道:“小王八羔子你叫谁呢?!”

“覃嘉穆房间里那袋白色粉末是不是你的?!”

“老子知道谁他娘的是什么穆?!”

东勰急了,冲过去一把将严洪的衣领攥在手里,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严洪从床上拎了起来,如同拎起了一副骷髅模型,“你还装?!那是什么?!”他冲父亲吼,一脚把地上的针管和插着吸管的饮料瓶踢飞,“你敢说你没吸毒?你敢说覃嘉穆房间里的白粉不是你的?!”

严洪嘴里骂着脏话,皮包骨的手脚在东勰身上有气无力地踢打。他喘得很厉害,肺子里面像是在拉着一个风箱,东勰很怕他一口气捯不上来会直接过去。

房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砰”的一声踹开的,扭打在一起的父子俩被同时吓了一跳。

“够热闹的啊!”领头进来的是一个光头的中年男人,另有五六个喽啰紧随其后,他们一个个歪着头,将手里的家伙在手掌中颠过来倒过去。东勰认识他们,这些人就是跟了自己一路找他父亲严洪讨债的人。严洪一见他们,膝盖马上就吓软了,顾不上去想这些自己日防夜防的人是如何找到了这么隐蔽的藏身之地。他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过去扯那个光头男人的裤腿儿,对着男人的脚面一口一个“刚哥”,就是奴才求饶的场面也比这要好看一些。

那个叫“刚哥”的男人骂了一句极难听的脏话,然后一抬脚就将严洪掀出去老远,严洪又爬回来,继续扯人家的裤腿儿。“刚哥,求你了。”严洪的额头几乎要贴在了光头男人的鞋子上,“你再宽限我几天,我一定能把钱凑上!”

光头男人又是一脚,仿佛在试图甩开一条难缠的野狗。“老子宽限你的日子够多了吧?”男人走到墙角,用脚尖踢了踢那个插着吸管的饮料瓶,又踩住了严洪的手,像碾烟头那样用力一碾,“我看你日子过得也挺不错的,这不还有钱‘溜冰’吗?那可是个烧钱的玩意儿!”

“刚哥,手,手”严洪趴在地上痛苦地龇牙咧嘴,虚汗在他额头上结得豆大,“我没钱,我是真没钱啊!刚哥!”

光头男人冲那些喽啰们使了个眼色,两个提着甩棍的混混立刻上来,一左一右将东勰围住。他们还没等东勰反应过劲儿来,照着他的腿就是狠狠的一甩棍。东勰只觉得腿弯子处一阵剧痛,接着眼前一黑,“噗通”跪在了地上。严洪疯了一样大喊了一声,没人听清他喊了什么,只觉得那一声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吼叫让人不寒而栗。所有人都愣住了,就算那一棍子是打在他身上的,也不至于发出这么恐怖的叫声。

光头男人说:“你没钱可是你有儿子啊!父债子偿自古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吗?”

严洪爬起来,跪在男人面前拼命用头抢地,结结实实的砖头地给他磕出“咚咚”的响声。他喘着粗气说:“我儿子啥也不知道!他还在上学呢!你再给我点时间,就三天,三天我要是还不上你把我手剁了!”

东勰看着自轻自贱,把头一个个响亮地磕在地上的父亲,马上意识这群人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自己可能闯了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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