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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魔都(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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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碗瓢盆跟着他一起忙,有择不完的菜和洗不完的碗。袁尚卿把厨房的门关上,从后背抱住他,在他耳边压着嗓子宝啊贝啊地叫。邱佳鑫手劲儿很大地把菜摁在水池里,恶狠狠地洗,像是要把它们活活溺死。“客户都请到家里来了,你不去陪着,进来干嘛?”他怪声怪气地说。

“听听这酸的!”袁尚卿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不是你说要见见他们俩,我才叫他们来的吗?你要是不高兴,我请他们回去?”

邱佳鑫一声不吭,手上却在摔摔打打地忙着。他邱佳鑫为什么要见他俩?他邱佳鑫犯贱大过年的点名道姓请两个陌生人来家里,给他们准备满汉全席?他袁尚卿真当自己是傻子,真当他出去给人当司机当导游当房产中介自己不知道呢?佳鑫一句话也不说,锅碗瓢盆却在七嘴八舌替他喊出心里的话。

“这俩小朋友才毕业,我上次就是帮帮他们的忙,没跟你说实话不是怕你误会吗?”

“帮忙帮酒店去了?”佳鑫要是纠缠起来,也可以很不讲道理。

“人家刚到上海,不住酒店住哪?住咱家?”袁尚卿嬉皮笑脸,打算无赖到底。他把邱佳鑫的身体扳过来,语重心长,“你也不想想,就算有事儿,我还能同时跟他们俩人有事儿?”

邱佳鑫眼睛看向别处,呼吸非常粗重,像是在一口口叹气。袁尚卿明白,只要这一口口的气叹出来,事儿就算过了一大半了。可是邱佳鑫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能让事情一次次过去的,从来不是他袁尚卿的花言巧语;要是他不想让事儿过去,面前这个男人就是把石头说出花来也过不去。

没过多一会儿,七八个菜被端上了餐桌,吴婉昕去厨房帮忙盛饭,仇婧则把两位客人招呼上桌。餐桌成了袁尚卿的演讲台,他拿出领导致辞的口吻,带领大家举杯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也祝两位选择在上海打拼奋斗的年轻人一切顺利。他豪迈地倡议在座的各位对两位年轻人要给予更多帮助,并表示自己会以身作则。东勰端着酒杯听着他说,他的话让东勰听出了另一层含义。他终于明白了今天这个饭局的目的,这个男人这么急着邀请两个认识还没一个月的网友到家里吃饭,其实是为了维稳,维那次在酒店门口被邱佳鑫撞见的稳。酒店门口,瓜田李下,被撞见一次就等于被撞见一百次,浑身上下长满嘴也说不清楚。所以他干脆把人带回了家——看吧,要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敢这么堂堂正正地带回家来?光一个人看还不够,多找两个证人,免得日后吵架翻旧账的时候,再把这些事翻出来当素材。

东勰看袁尚卿的眼神开始变得轻蔑,这个男人对他们这么好,那么好,百般地好,而这些好都是有目的的,是可以被一模一样复制千百份,分给千百个人的;而他们俩是既可以被他拿来消遣,又可以被他用来自证的——他时刻提醒自己要清楚这个。

袁尚卿的演讲还在继续,在他的演讲里,他袁尚卿就是他们俩的亲哥哥,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麻烦他。东勰在心里一阵阵地冷笑,可脸上却调整出一个为难的表情,然后他接过话来,说眼下还真的有一件顶难办的事情需要麻烦尚卿哥。其他几个人都怔怔地看着他,谁也没想到有人会拿场面话当真。袁尚卿显然也没想到,机关枪般的语速所产生的惯性让他险些错过了东勰的求助。东勰开门见山,指着身边的嘉穆说这位兄弟来上海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是工作还没找到。话就被他说到这里,留了半句等着袁尚卿领会、补充。嘉穆没有想到话题会突然引到他这里,毫无准备地红了脸,像是大庭广众之下被突然揭了短。他朝东勰看了一眼,责怪的意思,明知道袁尚卿是对他东勰有意思,还故意把自己扯进来。何况他为什么找不到工作?这个原因太特殊了,特殊到让他在众人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吴婉昕说他有个朋友在衡山路新开了家酒吧,在招调酒师,要是他愿意的话可以去试试。没做过也没关系,老板亲自教,待遇什么的也都好谈。接着她笑笑说,就是怕大材小用委屈了他这个大学生。嘉穆放松了些,感激地看了吴婉昕一眼,说:“连毕业证都没拿上,算什么大学生,人家不嫌弃我就行。”

吴婉昕隔天带着嘉穆去她朋友的酒吧报了到。那家名叫“ledrags”的酒吧在衡山路上一个非常显眼的位置,老板是一个满脸络腮胡束着长发的中年男人。面相长得凶,但是人却挺和气,见到他二人进来,连忙堆着笑脸出去迎接。嘉穆听着老板和吴婉昕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懂的笑话,光看神情也看得出调情的意味。比如吴婉昕说,这个小弟弟交给你了,你可得帮我照顾好。老板便说,你交代的事情哪次没给你办得妥妥帖帖。吴婉昕又说,我们大老远来的,也不请我们喝一杯?老板便说,看你说的,我这的什么好酒没被你喝过,你要喝什么还需要经过我同意?

一周以后,嘉穆成为了“ledrags”的一位见习调酒师。他学着调的第一种酒是老板自创的,据说来这家酒吧必点这种酒,它的名字和酒吧的中文名字一样,叫做“白描”。老板一边往量杯里加入基酒,一边告诉他说,文学和绘画中都有“白描”这种技法,讲究的都是去掉一切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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