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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 爱与恨、1(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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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

怀抱愤怒上床后初善雨翻来覆去怎么样也睡不着,他侧躺在床上,背后的窗户透进薄弱微光拖曳出一道阴影映在苍无的床位上,半张脸陷入柔软的枕被间,说不出的落寞。

随着时间推移,愤怒在无形中消散。初善雨睡睡醒醒一顿觉睡得极不安稳,背后的光线却彷彿不受时间影响,以同样的角度持续入射,半明半亮的床单深深烙印在他视网膜上,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一个强烈的恐惧在他脑海里生成了。

猝然,恍若堕入了一个唯有黑与白构筑的地狱,来回反覆地折磨他的心智。

这是心魔,自小到大抹灭不去的心魔。

「究竟去哪了……」缓慢闔上的眼角挤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眨眼间被枕头吸收,再不见踪影,就像眨眼间消失的父母一样,彷彿不存在。

同样是夜。

苍无歷经几个小时的车程到了台湾东岸,受邀来本地的学校进行两天艺术课程的授课,对象是一群高中美术班的同学。

他在学校帮他准备的宿舍里,朝外看着校园围墙外一片旷野,绿油油的稻草风吹草揠,挟带起浓郁农村味,涌进他的宿舍,床褥、发间、衣领上具是那个味道,无比的接近他在初善雨体味到的气质,如夜风般凉,却与淳朴的乡间清爽澄澈。

他无福消受对浓郁到诉诸于口的爱最是难。苍无曲折四肢坐在床上,天上一轮明月高悬,能见到上头斑驳的花纹,像他的人生,白色上面总有黑色或灰色的斑点沾染其中。

会不会造成伤害?

苍无在离开前没有多想。

会不会造成无可抹灭的痕跡?

仅凭一股衝动,死命憋着什么话也没说就赴了约,远离台北。

现在暂时脱离了让他感到窒息的爱后,苍无才惊醒,在远离爱的城市里对着月亮发愁的自己多么可怕,像个优柔寡断为情爱苦恼的年轻小伙子。

饶是如此,他还是让手机继续关机。拇指搓着开机键钮,按钮不觉中被摩娑的隐隐发热。

有没有爱过?

苍无捫心自问,回首这二十五年的人生,真正爱过付出过感情,像初善雨那样热切、一股脑的爱,究竟有没有过。

答案是否定的。

听见对方认真告白说我爱你跑掉的次数倒是不少,苍无自嘲一笑。

一开始就该告诉初善雨别说我爱你三个字,否则我会跑──这样的警告才对,只是他什么都没做,宠着初善雨让他付出,却再一次因为彷彿被诅咒的三个字落荒而逃,无比可笑。

爱是什么?为什么能让人如此轻易的拋弃,像遗留在路边一坨不值钱的垃圾一样呢?

当年他立在路边淋着雨,整整两天,盼不到父母回首,坚决地被拋弃了。

他无法理解,父母亲离去前彷彿痛苦难耐悲伤莫名告诉他:『孩子,我们爱你,真的爱你。但没有办法,乖乖待在这会有好心人出现的。』

如果真的爱,那这些作为又是什么?

不像初善雨,他没有人可以问,年纪太小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被拋弃在家乡哪个方向,茫茫人海中那么多同样姓氏的家庭犹如海砂般繁多密集。

后来他进了一所育幼院,里头的孩子们跟随院长姓,他改姓苍,并替自己取名叫无。

在那里环境比家里更困顿,小孩们的纯真换个角度想也是恶魔的化身,对于异己是彻底的排斥。苍无冷漠的包装自己让那群孩子觉得自己才是被排斥的,转而排斥他。里头的大人愤懣幼稚的不似一个成熟人,一套规矩:拿着鞭子斥喝边说打你是爱你,他们是因为爱你所以排斥你,所以你必须去爱他们!

一个孩子又岂会听得进这样的话,又是如此的没道理,不开导而是一味的责怪,要他敞开心怀去接纳因爱而生的恶意,成年人都未必做得到的事,又要如何要求一个孩子去理解并改变,更遑论根本是一个谬论。

苍无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种行为、这般解释。

等到叛逆期的时候苍无彻底走上另一条歪路,身旁全是跟他一样对社会有所怨言言行反叛的同学,他们成群结队在路上四处间晃,翘课打群架,把妹与黑道来往,儼然成了帮派最外围且不入流可有可无却恣意妄为的一群小混混。

不敢说那时候活得多风光,却是最无拘束的一段时光,世俗道德奈何不了他,只是瀟洒自由没多久,他就败在女人的手下,从这时候开始他知道自己的性向与眾不同也开始了一段异于常人的人生。

那群人都有一种奇妙的心态,既是好奇又嫌弃厌恶,见了他喜欢说一些既是侮蔑又是调侃一点也不幽默风趣的话,直到憋不住的那天终是大打出手。苍无不以自己的性向为耻,反而落落大方的接受,在他眼底,曾经要好的同伙们变得厌恶噁心,终究是忍无可忍,脱离了。

内心几乎是离群索居的苍无接触到的是水更深的圈子。

有人朝他伸了一隻手,拉上去採的不是岸,是沼泽。

是黑漆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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