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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黑与白 (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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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徐慕曦经常想起海。

无关夏天与沙滩,她想起的是整片深沉韵律的海浪,暗蓝色的海水包覆脚尖,冲去一个个凹陷的足跡。

和海最近的一次距离,是十三岁时第一次踏进的国家音乐厅。爸爸带她去听林叔叔的演奏,想用音乐把她成天胡思乱想的脑袋陶冶得优雅一点。

慕曦是奶奶带大的,奶奶家前窗田壑紆错,后窗枝叶间光影扶疏,她每天都玩得脏兮兮才回家,伸手要抓晚餐的炸虾时,会被奶奶一脚踹进浴室。奶奶是个豪迈的女人,她调教出的徐慕曦自然和矜持优雅沾不上边。

要读国中前,徐慕曦告别了奶奶,随爸妈回了大城市里的家。爸妈对她毛躁的个性十分不满意,原本想让她学琴,结果妈妈只是去接个电话,小慕曦就把从厨房偷拿来的汽水泼在了琴键上。

爸爸知道以后虽然生气,但这种事不能急,要先从培养懂音乐的耳朵开始。

结果那天跨出国家音乐厅,爸爸被慕曦拉住衬衫衣襬,没听到最想听的那句「我也想学钢琴」,只听她问起前一个管弦乐表演曲目。

爸爸看着小慕曦星辰闪烁的眼睛,微笑蹲下了身,「那首曲子是德布西的《海》,慕曦喜欢的话,要不要用钢琴练练看?」

那是徐慕曦第一次在壮观的音乐厅里被更加壮阔的乐音穿透,充斥四面的巨响蜿蜒鑽入身体,震盪每个罅隙,她在那刻突然懂了作曲人想表达什么。

原来用耳朵也看得见风景。那么渺小的她,是不是也可以让别人拥有她的眼睛?

「这首曲子的节奏和强弱很重要,这两点没掌握好,就没办法用琴音画出海。」爸爸请来的钢琴老师曾经这么说过。「知道吗,德布西这首曲子甚至不是在海边完成的哦。」

慕曦是爸爸的乖女儿,没有问为什么不能学管弦要学琴,就像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身为东洋人的大家,手下的乐器为什么都是西洋的。

照爸爸的意思做,生活其实会容易许多。

爸爸不开心的话,抱着爸爸喜欢的曲子,到他旁边细声求教,爸爸的表情就会由阴转晴。摔破了爸爸喜欢的烟灰缸,被臭骂一顿,躲起来哭的时候,妈妈会递给她一本琴谱,让她待会整个下午都坐在钢琴前练习。

「乖,这样爸爸心情就会变好。」妈妈摸着她的头说。

奶奶个性直爽,慕曦做错了什么,她总是有话直说、扬棍就打。其实慕曦有时候也会生她的气,可是过十分鐘听见奶奶看电视发出的爽朗笑声,她又会忍不住跟着微笑。

爸爸不一样,他生气的理由慕曦摸不透,但绑手绑脚地住在家里几个月后,慕曦清楚感觉到,只要爸爸心情不好,这个家里谁都别想好过。

因为讨好爸爸非常重要,所以小慕曦很羡慕妈妈的超能力。爸爸好像从来都不会对妈妈发脾气,因为妈妈总是知道如何迎合爸爸的心情。也因此,每次爸爸身週响起低气压警报,小慕曦就会跑去找妈妈求救。

「妈妈,爸爸好像心情不好。」慕曦最怕别人生气,「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妈妈蹲下身,把她颊边的发丝绕到耳后,「去客厅把音响打开。」

得到答案的那刻,慕曦总是很安心。

而这种安心带来的安全感,让徐慕曦从小就习惯把别人的情绪当作自己的责任。

别人心情不好,她要负责让对方开心,做不到就是她不够好。

长辈们的要求总是很严格,慕曦也因此学得又快又好。她学了两年琴就被爸爸送上台,开了一场小型个人独奏会。独奏会结束后,她穿着白色的洋装,陪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站在门口给观眾送行敬礼,用得体的微笑听别人说她有多漂亮,多有气质,弹得多好。

肯定是随了爸爸妈妈。

那天唯一不开心的只有从乡下来的奶奶。回家时,爸爸妈妈去开车,要他们在音乐厅门口等会儿。奶奶带着她和哥哥去向警卫报备,徐慕曦的裙摆太长,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奶奶等不及地回过头,满脸嫌弃地说:「真幼秀!」然后从身上的印花包包里拿出一把剪刀,直接将她的裙摆剪到了膝盖。

小慕曦被这股熟悉又霸道的气势震慑住了。

剪完以后,奶奶十分神气地收起剪刀,牵起愣在原地的小慕曦,回头朝哥哥喊:「慕光,快过来啊!」

多年后,徐慕光在厨房洗碗时回想起这件事,还是会臣服在奶奶的霸气之下。他思绪一顿,好奇地问徐慕曦:「你知道奶奶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剪刀吗?」

徐慕曦当时在吃果冻,她把果冻唏哩呼嚕含进嘴巴后,含糊不清地回道:「她说剪刀可以防身,还能拿来偷剪人家水果吃,是这世界上最万能的东西之一。」

徐慕光手一滑,差点摔破一个碗。等他稳住手中碗盘,回过头看没了声音的徐慕曦时,发现她被果冻噎住了。

接到纪程亦电话的下午,徐慕曦正躺在麦晓南租屋处的床上,百无聊赖地翻麦晓南前阵子写的歌。

「召唤哈哈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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