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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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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庭政继续盯着他,等了一会,又给他用同样的方法喂了水。

这个人身体情况真是又好又差。

平时爱运动,爱玩,身体和心理看上去都很健康。

实际隔三差五胃疼,腿疼,头疼,发烧,经不起一点折腾。

十分钟左右,蒋屹的体温降下去一些,额角有了汗意。

杜庭政擦了他额上的汗,把翻压在身下的被子扯出来,给他盖上。

时间很晚了,杜庭政躺下去,在他的呼吸声中闭上眼。

几分钟后,也睡着了——

“今年寒假长,我过完年再走。”十几年前的杜庭政穿着一件定做的薄线衣,坐在车上,旁边放着礼品袋,里面是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

“跟学校请好假了吗?”跟他一起长大的金石开着车问。

“嗯。”杜庭政说,“再开学你别跟我一起去了,留在家里,如果袁女士有需要,你帮她把事情办了。”

他称呼母亲为‘袁女士’,是亲昵爱称的一种。金石已经习惯了,闻言答应下来:“好的。”

商务汽车转进杜家老宅所在的那条街,尽头处灯火通明,把天空映成灰灰的蓝紫色,泛着白。

杜庭政盯着那里看了一眼,皱起眉:“那是什么?”

金石也望过去,只看到浓浓烟雾盘旋上升,底下亮如白昼。

十秒钟,五秒,或者更短,火光猛地冲天而起!

汽车轮胎刹在门前,发出长长一声刺耳鸣响。

院子里到处都是人,有些在呼喊“老爷”“夫人”,有些扛着成年树干粗的水管加压冲水,警察,医生,踉跄的管家乱成一团。

到处都是声嘶力竭地叫声。

杜庭政下了车,要往里冲,被紧跟着下来的金石死死抱住了。

“快他妈来人啊!”拉扯中金石侧脸被擦到了,立刻红了一片,“拦着,快拦着!”

管家带着人过来,将杜庭政团团拉住。

“我妈呢?”杜庭政挣不脱,手背上青筋暴起,朝着她卧室的方向又问了一遍,“我妈呢!”

他声音短促的已经撕破了。

管家脸上蹭脏了一片,眼里含泪,遥望了那别墅一眼。

杜庭政望着那冲天的火光,竭力嘶吼。

那团火好像蔓延到了他的身上,很烫。

他猛地睁开眼,室内昏暗无光,他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脑海里的大火不停搅着他,烫得他大汗淋漓。

倏的,身上一动,他垂目看去。

一只手,微凉,白皙,动作柔和,轻轻拍着他。

那手骨节与骨节之间连贯性十分顺畅有章法,皮肤紧致细腻,一看就从没有干过糙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

他顺着那手一路看过去,直到看到蒋屹的脸。

他侧躺着,一半侧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笔挺的鼻梁挨在柔软的布料上,闭着眼,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他还在睡着。

十几年前,一个女人领着一个三岁的男孩走进杜家大门。

那男孩是父亲的私生子,已经起好了名字,叫杜宜安。

这对母子被安排进老宅,跟女主人共处一室。

杜庭政当时在国外上学,直到寒假回国,才听说了这件事。

他们来不及见最后一面。

在他回家的当天,母亲用一把火把老宅付之一炬,里面有父亲,有那个登堂入室的情妇,还有她自己。

杜宜安当时由管家带去游乐场玩,没在家。

冲天的业火和飘下来的雪,成了轰动一时的新闻,出现在第二天的报纸上。

杜庭政看向屋顶,良久长长呼出一口气。

大概这起伏有着不同以往的明显,蒋屹动了动,又轻轻拍了他两下。

安抚意味浓重。

杜庭政视线重新锁定回他的脸上。

蒋屹根本没有醒。

他仍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把侧脸在枕头上埋得更深了一些。

这睡姿应当更舒适,他的呼吸声由细微不闻变得明显了些,手上轻轻拍着杜庭政。

他体温降了一些,但还是偏高,大约还在低烧。

杜庭政混沌半晌,闭了闭眼。

在那场大火中当场丧生的只有母亲和情妇,父亲因为在浴室,靠着悬窗,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他被抢救出来时已经不成人形,病危通知单接连下来,杜庭政坐在蓝色的排椅上,麻木的签字。

直到抢救失败。

在最后时刻,那个浑身血肉模糊的男人靠着几针肾上腺素,将扳指交到他手里。

杜庭政行尸走肉般跟着走流程,当着叔伯的面,要他背家规,他便背家规。

要他将血滴在扳指上,他便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扳指上。

要他发誓善待杜家叔伯子侄,他便发誓善待杜家叔伯子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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