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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但是,他绝对不是葛优,葛优也不会到这里来的,请都请不来。那人说,谁跟我去挖地下管道?大家又围上去说,我去!我去!这一次,天旺也围了去。他不能不主动,不主动,站上一天也找不到活儿。那人把愿意去的人都挑上了,一共是十三个,天旺和吴五也在其中,他们就一同跟了那个秃子去挖管道。管道在西小街上,那里早就用白线划好了道道,要顺着马路下挖一米五宽、两米深的管道沟。包工头说,每人先挖三米,挖完了谁想挖再分工。有人就提到工钱怎么算?包工头说,三米算一个工,一个工五块钱。又有人说,老板,管不管饭?包工头说,管个球,自己上街吃去!有人算了算,吃三顿饭少说也得三四块,吃了饭,还有啥落的?就说,价钱是不是低了点?包工头说,想干的就干,不想干的就走人。民工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说,挖吧!就领了工具,划了地段,叮叮哐哐地干了起来。

天旺也领了镐头铁锨,在划定的地段上干了起来。地面真硬,而且还有石子儿,实在不好挖,镐头下去,砰砰砰地乱响,火星子就冒了起来,手臂被震得麻酥酥的发酸。挖了一阵,天旺已经是汗流浃背了。看别人,都光了膀子,挖得正起劲。有的已挖开了一个很深的槽,站进去已掩了半身,而他还浮在面上。一急,也就光了膀子,狠命地挖了起来。天旺虽出身于农民家庭,少时也受了不少罪,但是,作为一个真正的农民,他似乎还缺少很多,还没有经历过脱胎换骨的磨炼,因而,他的身子骨还嫩着哩。像这样出大力,凭耐力的活儿,他还从没干过,自然干不过别人。到了中午吃饭时,有人已完成了一多半,他却完成了三分之一,心里虽然很着急,但是,急也没有办法,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手上早已打起了血泡,又被挤破了,握着镐把的手,像是攥了一手的黏液。吃过饭,再干时,手就疼得攥不拢了。那镐把也仿佛成了火钳,攥上去就感觉烫手。他真有点恨自己,不像个男人。连这么一点苦都吃不了,还怎么闯世界?他像是跟自己睹气一样,一狠心,举起镐头,就砰砰砰挖了起来。

到了晚上收工时,有人完成了两个半工,他只勉强完成了一个工,全身就散了架。也罢,天外有天,比不过别人就不比了,也就只能少挣一点。包工头当场验收合格后,就给大家开了工钱,并说想继续干的,明天再来。天旺领了五块钱,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出卖自己的体力,所得的全部收入,仅是五块钱。这是九十年代初,中国劳工一天的价格。扣去一天最低的饭钱,可剩一块多到两块钱。想起小时候,到沙湾湾里挖甘草,那时,他还是个孩子,是变相的出卖劳动力,一天能挣五毛钱,都会高兴得跳蹦子,觉得那就是钱了。现在挣了五块钱,却感觉悲哀,为出卖劳动的广大劳工而悲哀。明天再去不去?他很难说,过了今天,再说明天的事吧。现在面临着的,又是在哪里过夜的问题。民工们各有各的曲曲道,一散工,就不见了人影,他只好又上火车站,准备再在那里过夜。他知道这不是一个长久的办法,但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事儿做,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他一觉醒来,又来了精神。虽然手比昨天更疼了,心却更硬了。我不能就这样败退下去,别人能做的,我为什么不能做?他又来到了施工现场,又领取了工具,又投入到了一天劳动的之中。他似乎与自己叫上了板,越是体力不支的活儿,他越要干。他就是要在这种苦难的磨砺中惩罚自己,也许只有这样,他的心灵才能趋于平静,才能摆脱对家庭的怨恨,才能冲淡失去叶叶的思念之苦。事实也正是如此,这样的惩罚是极其有效的,当他的身体承受力达到极限时,他的灵魂也随之变得安详与疲惫。这样的活儿一直坚持干了四天,没想到第五天早上,却发生了意外。

后来,天旺常想,人生处处充满了岔路口,当他选择岔路的时候,也许在不经意之间就决定了,然而,一旦按着这个岔路走下去,分化出来的命运却是迥然不同的。或者说,许多改变人生命运的邂逅,不过是不经意的瞬间。看似微不足道,实则暗含了无限的玄机。就在他收拾好了提包,刚要离开火车站时,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循声看去,看到胡六儿正背着一个大包,从候车室里出来了。他本是不想让熟人看到的,更不想让同村的人知道他现在的狼狈。但是,有些事儿不是自己想怎么就能怎么的,你不想碰到的,恰是你回避不了的。回避不了,就得面对,他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说:“六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胡六儿说:“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哩,你妈都快急死了,你怎么在这里?”胡六儿说着,就放下了身上的大包。那大包横躺在他的脚下,就像是他家的那口老母猪卧在了一边。天旺说:“我已经给家里打过招呼了,她急啥,我又死不掉!”胡六儿说:“你还在睹气?睹啥了,玩上两天,气消了,安安生生回去吧。”天旺没有接他的话,还是问:“六叔,你咋到这里来了?”胡六儿说:“富生考了大学,把他送走了,到这里来坐火车上煤窑。还得背煤去,不背煤咋办呀,得供学生。”天旺说:“煤窑在什么地方,你怎么到这里来坐车?”胡六儿说:“煤窑远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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