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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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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谢却山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南衣心里荡漾开。

马车停了,他们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可江水还在奔腾,她好像还在那艘孤舟上。

风雨来

花朝阁一夜后,谢穗安对南衣的信任更甚,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对望雪坞里存在的那个内奸开始草木皆兵。

她当下的处境有些尴尬,虽然一心想营救三叔,可更怕行动泄漏把自己也搭进去,在内奸找到之前,不敢再动用秉烛司的势力。

单枪匹马,如何能救三叔?不过如今的局势亦让她有了一丝祈盼,也许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岐人会释放三叔。

但南衣对此事很难乐观。

花朝阁中,她听到谢却山说的那句“唱红脸的马上就来了。”总觉得事情发酵至此,依然在谢却山的计划之中,他们似乎还有后招。

她不敢对谢穗安说,怕她冲动,只能憋在心里,隐隐不安。

饶是外面天翻地覆,望雪坞里仍是井然有序,平静琐碎。即便各人心里如何焦灼,大家都拿捏着分寸,为了那份修养,也不敢随意将情绪宣泄出来。

好在谢铸跳楼时被彩绸挡了一挡,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这些消息传回太夫人房中,大家都宽慰她说,民意和天意都在护着三大爷,岐人迟早会顶不住压力将人释放。

太夫人的病情虽不见好,但没有再恶化下去了。

不过让南衣更头疼的,还是她如今空有的掌院之名。

即便有谢穗安的撑腰,南衣也很难服众。谢家众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地喊她少夫人,但没人真的把她当回事,甚至对她还有点怨气。

陆锦绣操持后院好几年,好好的位置坐着忽然被剥夺了,饶是她算家中长辈,也知道南衣本人无辜,但依然咽不下这口气,对南衣不冷不热。

不过,陆锦绣不能什么事都不交给南衣管,显得她太过小气,她更怕南衣把家里的事管得一团糟,便挑了件还算容易的,让南衣去城里收租。

这日谢穗安正好有事,南衣对沥都府并不熟悉,身边也没个能信任的女使,没办法,只能自己带着一张沥都府地图上街了。

出发前,南衣信誓旦旦要将所有店铺和佃户的租金都收上来,可真到了这些黄土朝天的小老百姓面前,南衣竟说不出半句要钱的话。

理说粮价飞涨,佃户和商户应该都赚到了钱,但佃户手里根本没有粮能卖,秋收的粮食被军队征收,入冬后又连日大雪,想去虎跪山采些药卖钱的路都被堵死了。

商户表面上日入百金,可在战火的影响下,商品的进货价也贵,有时候即便给了高额定金,货物半道被劫走的事也常有发生,多出来的那些利润多半要给官府交保护费,剩下的堪堪维持店里伙计的开销。

想到自己穷得吃不上饭的日子,南衣深有共情,面对这些求她宽限的哀求脸庞,她心软得一塌糊涂,咬咬牙,自作主张免了所有人的租金。

一分钱都没收上来。南衣忐忑地琢磨着回去要怎么跟陆姨娘交代。

南衣的脚步也放缓了,有意无意拖延自己回望雪坞的脚程,她心里多少有点没底。

忽然周遭莫名喧嚣起来,百姓们一股脑地往城墙方向涌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南衣被沸腾的人群挤到街上,她料想是太学生们又在闹事了。

自谢铸跳楼后,士大夫风骨感动全城,民众在太学生们的带领下,到府衙外聚集请愿,人群愈发壮大。

知府黄延坤继续做缩头乌龟,衙役们出动满城抓人,驱散为首的太学生。但也挡不住悠悠之口。

船舶司在持续罢工,原先造好的船部件也被他们自己砸烂烧光,坚决不肯留给岐人。城民们对岐人的态度从起初的畏惧到如今厌恶反抗,愈演愈烈,岐人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

街头巷尾都乱得很,南衣不想凑这个热闹,只想快点离开。

恍惚间,她听到了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

“这位娘子……别往前挤了,小心踩踏……”

这个声音如一道惊雷劈入南衣的耳中,唤起了她久远的记忆——

南衣疯了魔似的回头,急切地逆着人流循声找过去,人群像是溢过大坝的奔腾水流,一波一波,要将她淹没,她拼命地浮上水面,试图寻找记忆里章月回的那张脸庞,可掠过她的,一张张都是陌生的面孔。

在人群中挤得发髻微松,衣衫不整,浑身都是狼狈,南衣才停下来,接受了这个现实。怎么可能在沥都府见到章月回呢……她定是听错了。

南衣失落地站着,伸手去摸腕上的玉镯。玉被体温捂得温润,少年的面庞在呼啸的记忆里再次清晰。她太想念他了,抑是想念过去不必提心吊胆的日子。

人的精神总是需要一个栖身之处,而他就是她这个无依无靠之人在这个世上最后的念想。可就算再见到他,她能对他说什么呢?恳求他带自己走?谁能斗得过谢却山那个魔头,谁又能自信在这乱世之中能保全彼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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