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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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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周俊彤神情如遭雷劈,盯着他的视线都写满了惊慌。

幸好她声音还算平静。

这琴从2007年带回贝卢博物馆的时候,状态非常糟糕。琴身遭到虫蛀,琴弦断裂,看起来就像吊着几根丝线的烂木头,十四年来,经历了大大小小的修复近百次。

所以,就算你手上有记录这琴音色、木质感的文献,也不可能和这琴现在的状态完全符合。

古琴不是瓷器、画卷,仅凭修复外观就能完好如初。

周俊彤说,十弦琴每一次的修理记录,用材、用料、用漆、用弦数量巨大。

虽然她没有经过手,但她细数每次修复,都能凭借记忆,把记录的过程说得清清楚楚。

钟应一边听,一边用手抚摸琴身。

无论专业的文物修复师如何解释,他只觉得心下一片冰凉。

这琴真假与否,和你们的修复次数、修复程度无关。

钟应安静听完,又重新屈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琴身,声音沉闷短暂。

这是乌木,但音不入木,必然不过百年。我相信贝卢博物馆都是专业文物修复师,不会随随便便用大片新木材,替换完整的千年乌木,就算是我们斫琴师新制的古琴,也不会犯下这样简单的用材错误。

他又问,既然你们修复了近百次,有没有剖修过?

剖修?周俊彤不能完全理解他的用词。

钟应解释道:将琴的面板与底板完全拆开,重新整修古琴内部结构,视情况斫木或贴木,让琴腹音槽恢复原样。

周俊彤想起来了,她急切回答道:

有。当时修复的记录写过,为了这张十弦琴,贝卢博物馆特地前往中国请了斫琴师,又在意大利找了不少乐器修理专家,还买了几十张古琴练手,反复练习,才敢打开它。但是,琴腹损毁严重,只能勉强看清较深的凹槽,修复起来非常困难,几乎把整张琴换了新。

将琴换新,让琴和文献记载相差甚远,简直是文物修复师的灾难。

周俊彤额头沁出薄汗,顾不得擦去,小心翼翼的确认道:是我们修复出了问题,它才声音不对的吗?

不是这个原因

樊成云见她如坐针垫,慈祥的安抚她,你们做的工作非常优秀,能将一张琴槽损毁、浑身虫蛀的断线琴修复成现在这样,已经堪称奇迹。但是

他看向怒不可遏的斯坦福,不疾不徐的说:贝卢亲口告诉我,这张十弦琴花费了他近百万欧元,从意大利拍卖行购得,以偿沈先生夙愿。

斯坦福闻言,眉毛倒竖,确实如此!贝卢先生为了沈聆,不仅九十八万欧元高价拍回这琴,而且十四年来修复保养的花费更是翻了倍。毫无回报,根本就是做慈善!

他言语里暗中斥责钟应不知好歹,怀着恶意揣度老先生的善意。

钟应嗤笑一声,对待男士永远不够温柔。

那么,意大利权威的专业拍卖行,怎么会打着千年古琴的噱头,卖一张需要买家亲自耗费巨资去蛀剖修的烂木头。剃掉蛀洞,削掉断弦,直接拍卖千年乌木不赚钱吗?

会议室陷入沉默,钟应一句话点名了拍卖行的商人本质。

烂木头?

听周俊彤的修复形容,这琴被贝卢先生带回来的状态,确实琴弦俱断,琴身蠹蛀,说是千年古琴,不如说是千年烂木。

在场的人都清楚拍卖行的标准。

古董、文物、品相完好的藏品,才能入得了他们法眼,上得了拍卖台面。

2007年又不是什么蛮荒年代,意大利的拍卖行也不是什么愚商。传世名琴确实稀有,但它毕竟是乌木、冰弦组成的乐器,只有完好如初、能够弹奏才具有琴的价值。

一张烂琴拍卖出九十八万欧元的高价

必定会成为热议新闻,他们却一点儿都没听说过!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如果这琴的来源都存在疑问,那么它的真假就更加令人深思了。

在场众人头晕脑胀,耳鸣目眩,盯着古琴的视线都充满怀疑。

却又碍于斯坦福的面子,不敢直言。

然而,他们不说什么,斯坦福也气急了!

他指着钟应说:你这个家伙不知好歹,如此揣度贝卢先生的善心,看来这里根本不是适合文物保管的地方,我要重新评估这次的捐赠了。

斯坦福不是普通的代理,他不止是来替哈里森贝卢捐赠,更是考察清泠湖博物馆收藏条件的专家。

别说十弦琴,就连那112件捐赠文物,哪怕进了清泠湖博物馆,他也有权送回意大利!

可惜,他的威胁,钟应不为所动,还看向师父。

樊成云一脸无奈,慈祥笑道:重新评估?难道你要告诉贝卢,他不仅没有找回挚友沈先生的琴,还被造假者骗了几百万,蒙在鼓里十四年。所以你为了他的名誉,决定把这些文物全都送回去?

樊大师

斯坦福仿佛要解释,但又觉得自己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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