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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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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暮光无声在辂车中流淌如川,皇帝默默将目光上移,仍是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就将扇子从少女手中抽走,自己将风扇烈了些。

慕烟没了打扇的差事,无事可做,就按规矩要退出辂车,然而不待她起身,皇帝就已道“候着吧”,似乎还有事要吩咐她伺候。

但直到御驾回到紫宸宫,金辂车上的皇帝也没再吩咐她第二件事,倒是在走进清晏殿后,皇帝就令她磨墨,还拿起御案上一本奏折。

慕烟边在旁转着墨锭,边悄看奏折内容,见这道折子所呈报的正是白澜江百姓祭祀燕太子的事,而皇帝对此的最终批复是宽松处置。

慕烟对皇帝成见甚深,不认为皇帝作此批复是因爱民,而认为皇帝是心中介意民间微词,宽松处置是想挽一挽他自己的名声。有关皇帝的微词,她其实也听得不少,比如皇帝或许涉嫌谋害兄长,又比如皇帝身体有问题,因此有后宫三四年却无半个子嗣。

慕烟不仅相信皇帝在启朝太宗之死上不干净,也相信后一种传言很可能为真。皇帝不似她皇兄至死无妻无妾,他有的是莺莺燕燕,那日在射圃中她遥遥见环肥燕瘦、尽皆有之。

皇兄许是因不想子女背负燕朝灭亡,而选择无妻无子,但启朝皇帝没这顾虑,他应不想将来江山转交到侄子手里,他既从兄长手中将江山谋来,应是想传承给他自己的子嗣。然而他至今没有子嗣,这就非他不想,应是他在这方面确有难言之隐、力不从心。

想到皇兄,慕烟心中感伤之至。她被父皇秘密幽禁的那些年里,选择孑然一身的皇兄,在外也是孤单之人。她被困在幽殿里,而皇兄被困在燕宫、困在无法摆脱的命运中,她与他其实都是笼中之鸟,命脉同被扼在父皇手中。

父皇其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当年父皇是铁了心要她死,尽管她至今都不明因由。那一日,父皇命人杀她,左右犹豫不忍动手,父皇就亲手提剑向她刺来,年幼的她吓怔到连躲都忘了躲,是皇兄不顾一切地挡在她身前,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后来父皇将她关进地牢,要她在内渴死饿死,皇兄在外就一粒水米不进,用他自己的性命,来勉强为她挣得一点生机,最终父皇退了半步,对外宣布了清河公主的死讯,从此将她秘密幽禁。

慕烟知道皇兄并不完美,作为理当力挽狂澜的燕朝太子、作为被父皇寄予厚望的继承人,皇兄有许多的不足,可是作为兄长来说,皇兄是世上最最温柔的人。慕烟心中沉痛,只恨满心的仇恨与痛苦,无法化作淬毒的利剑,径直刺向此刻只与她咫尺之距的仇人。

利器难寻亦难藏,相较于用利器刺杀皇帝,也许体力远远不及皇帝的她,更应该下毒。她现下常为皇帝端茶递水,如手中有毒|药粉末,有机会掺入皇帝饮用的茶水里,极有可能谋杀成功。用利器行刺可能还会失手,但若皇帝将一碗毒茶喝下,那定是必死无疑。

想若能将皇帝毒死,慕烟心头不由暗暗激荡,只是身在深宫,如何能弄到毒|药呢,慕烟默然苦思时,见皇帝已将那道批完的奏折放到一边,另抽了一张洒金笺,兴之所至地写起书法来。

随意写了几句“枕山襟海”“长风与归”等,皇帝抬眸看向少女,执着笔含笑说道:“如朕这般,岂不比那燕太子更具胸襟气魄?”

其实皇帝书法不错,比之燕太子幽婉端谨的笔风,皇帝笔法走飘逸劲健一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是慕烟如何能认真欣赏仇人的书法,她心中鄙恨,面上却不得不做恭谨状,继续扮演仰慕天子的小宫女,轻轻说道:“是。”

皇帝得到肯定后,微微一笑,再度落笔于纸。慕烟见皇帝这回写了一个“烟”字后,又写了一横,忽然停笔。墨浓的笔毫在纸上顿了顿,皇帝再次抬眸看向她,问道:“你认字吗?”

依姜烟雨的出身经历,认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慕烟就回复皇帝道:“奴婢不识字。”

皇帝看了她一眼,垂眸接着那一横继续书写。慕烟见皇帝写的是“烟霞锁翠”四字,又听他边写边说道:“这是九华宫三十六景之一,是太宗皇帝亲自题名。”

九华宫是启朝的皇家别苑,据传山明水秀、风景优美,启朝太宗曾命画师分景画样并亲自命名。慕烟不知皇帝为何同她说这个,心里莫名其妙的,也不知要如何回复,就含糊应了一声“是”。

其实皇帝自己心里也有点莫名其妙的,他兴之所至,随心所欲地书写,却下意识要写出“烟雨”二字,醒过神时“烟”字已然落笔,只好另改成“烟霞锁翠”四字。

但,兴至所书,又何必另改,似遮遮掩掩,又有何可遮掩呢?先前辂车中被压下的一丝茫然,此刻又如柳絮悄悄浮起在皇帝心头,乱絮轻飞片刻后,皇帝指着“烟霞锁翠”中的“烟”字,看向一旁的少女道:“这便是你名字中的‘烟’字。”

慕烟自是更觉莫名其妙,不知皇帝哪里来的兴致同一小宫女说这些,但也不能问,不能流露出丝毫不快,慕烟就垂着眼轻声道:“奴婢谢陛下教诲。”

告诉她那“烟”字即是她名中之字后,皇帝非但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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