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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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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景把他头上的荷叶拿下来,给他看自己手里拽下来的莲蓬。

宋檀把莲蓬接过来,抬手时那层纱衣就挂在他的腕骨上,日影下他白皙的手臂清晰可见。

宋檀半坐起来,剥了两个莲子,往上一撂,自己张着嘴去接。

他向阿景炫耀,阿景也学着他的样子去接,却不留神卡住了。宋檀慌张去捶他的背,将他拍了个半死,才把莲子咳了出来。

阿景丢了面子,又被宋檀嘲笑,气的去打他。宋檀一面躲一面笑,衣摆落进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带起一片水珠。

宣睢凝望了宋檀许久,才开口道:“他现在,同我最开始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贺兰信没接话,只是心里想,如果当初皇帝在宫中见到的是这样明媚的一张脸,那么喜欢宋檀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

“走罢。”宣睢道。

贺兰信微微惊讶,“陛下不去见他吗?”

“他现在不会想见我的。”宣睢转身。

回京的途中,宣睢心血来潮,去找了沈籍。

那时下着雨,雨打屋檐,檐外是一丛茂密的竹子,在夜色里黑魆魆的。宣睢推开窗,背后是灯,他站在窗边,眺望夜色。

雨夜登门,沈籍显然猝不及防,匆匆披了件油衣,脚步声打破雨夜的寂静。

宣睢手中捏着宋檀给沈籍的信,并未打开看,只问沈籍,宋檀写了些什么。

沈籍如实回道:“他方安顿下来,近来在四处游逛金陵。我同他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读书让他心里先有个影子,这样等他真的看遍山河,才有不一样的感受。”

宣睢意味不明道:“你可真是个好夫子。”

沈籍顿了顿,刚想问宣睢为什么会在这里,宣睢便开口道:“朕去了金陵,但没有将他带回来,你觉得朕做得对吗?”

沈籍沉默片刻,问道:“陛下想要些什么?”

“朕想叫他开心些。”

“他在金陵不开心吗?”

“很开心。”宣睢顿了顿,道:“所以朕发现,朕希望他开心,是有前提的。”

沈籍低垂着眉眼,“陛下希望他在宫里时,也是一样的开心。”

宣睢点头,“朕该怎么做。”

他请教沈籍,尽管他知道这让沈籍很难受。

沈籍垂眸半晌,道:“等陛下什么时候觉得沈籍无关紧要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去见他了。”

宣睢抬了抬下巴,他将这视为沈籍的反击。

“你本来就无关紧要。”

“那陛下为什么要来见我。”沈籍道。

宣睢不言,神情在夜色里有些阴冷。

沈籍又道:“沈籍本就无关紧要,因为宋檀喜欢的是陛下而不是沈籍。陛下什么时候想通了这一点,宋檀什么时候就能回到陛下身边。”

宣睢不言语,起身离开了。

此后宋檀仍有信送来,有时一月三四封,有时一月只有一封。没有信的时候,宣睢心情很不好,近身伺候的人,六安和邓云都吃苦头。

邓云悄悄往金陵送信,但是信被贺兰信截下了,宣睢知道后很生气,责罚了邓云,命京城的人都不许和金陵有来往。他不想打扰宋檀的清净,也怕自己忍不住直接将人抓回来,重蹈覆辙。

宣睢始终没能真正做到不在意沈籍,但是比起宋檀送来的信,其他的人或者事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看着信,学会了用柳条编东西,在有槐花的时节,尝尚膳监的槐花豆腐馅包子。金陵的口味与京城不同,宋檀也不是全习惯,总是对人家的菜谱指指点点。他自己想一想便罢,宣睢真正命尚膳监做出来的东西,大多味道不佳。

宋檀的信在临近年关时断绝了。

那时宫里放烟花,绚烂璀璨的烟花在天边炸开,将天地照的亮了一瞬,又重新暗下去。

大雪纷飞,宣睢站在城门上,雪花盖了宣睢满身。他想起来,金陵是不下雪的,他们看的不是一个月,淋的不是同一场雪。

宣睢要启程去金陵前,贺兰信带来宋檀的信和驿站被烧的消息。

宣睢朝堂沉浮二十年,权掌天下,四海称臣,拿到那封信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庆幸。

过了年,宣睢把沈籍调回了京城,将各处增派巡按御史的事情与他商议完毕,便预备离京。

临行前,沈籍问他,“陛下想明白了吗?”

京城的初春还有些料峭风寒,宣睢道:“真要朕完全不在意,除非你死了,或者朕死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宣睢停了一下,声音变得低沉柔和,“重要的是,我想见他。”

夜色漫上来,苏合香的气味越来越浓,弥漫在这一间屋子里。窗外是秦淮河的歌舞升平,窗内只听到宋檀的呜咽哭声。

宋檀的眼泪被宣睢逼出来,又被他亲吮干净。

宣睢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亲吻宋檀的眼睛,道:“我总是不想你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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